小脚,辫子,英国诗
所以,他对于洋人,和那个时候普遍的先矮了半截的畏缩心理,完全相反,他是不大肯买外国人的账的。
有一次,一位新 应聘而来北大的英国教授,在教员休息室坐着,见一位长袍马褂的老古董,拄着根手杖,坐在沙发上运气。因为不识此老,向教员室的侍役打听,这个拖着一根英国 人蔑称为“pig tail”(猪尾巴)的老头是什么人?辜鸿铭对此一笑,听说他是教英国文学的,便用拉丁文与其交谈,这位教授对此颇为勉强,应对不上,不免有些尴尬,辜叹 息道:“连拉丁文都说不上来,如何教英国文学?唉!唉!”拂袖而去。
就这么一位怪老爷子,洋教授拿他有什么办法?
他的英文笔名叫 Amoy Ku(辜厦门)。1856年生于槟榔屿一位贫苦华侨的家庭,才八九岁的光景,就随一位牧师到英国读书。得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时,才21岁。然后又到德、 法、意、奥进修,获得文、哲、理、工、神学等博士学位,有13个之多。在中国人之中,这是少见的。他对于英、法、德、意、日、俄、希腊以及拉丁文,无不通 晓,因此,他对西方文化的研究,具有极深湛的造诣。
他不仅是语言天才,也是精通中外的大师级的学者。那时候,这位老先生在东交民巷的六国饭 店,用英文演讲他的《中国人的精神》,是要凭门票才能入内的。中国人演讲,从无卖票一说,老先生讲演,北京的外国人差不多都到场听讲的,因此他不但要卖 票,而且票价还定得很昂贵,听一场要两块大洋。可当时听梅兰芳的戏,最贵的票才一元二角。但他的学术讲座,比梅博士的《贵妃醉酒》还卖座,听众踊跃,座无 虚席,可见当时中外文化人对这位大学者的重视。
辜鸿铭的一生,总是在逆反状态中度过。大家认可的,他反对;众人不喜欢的,他叫好;被崇拜的事物,他藐视;人人都不屑一为的,他偏要尝试。追求与众不同,不断对抗社会和环境,顶着风上,就成了他的快乐和骄傲。
慈禧做寿,万民颂德,他却公开指斥“万寿无疆,百姓遭殃”;辛亥革命,清帝逊位,他倒留起小辫,拜万寿牌位,做铁杆保皇党。袁贼称帝,势倾天下,他敢骂 之为贱种;张勋复辟,人皆责之,他倒去当了两天外务部短命的官。后来,辫帅失意,闭门索居,他倒与之过从甚密,还送去一副“荷尽已无擎天盖,菊残犹有傲霜 枝”的对联,以共有那“傲霜枝”猪尾巴为荣。五四运动,社会进步,他又和林琴南等一起,成为反对新文化,反对白话文的急先锋;但是他却应蔡元培之邀,到五 四发源地的北大去当教授,讲英国诗。
诸如此类的奇谈怪论,不一而足的荒谬行径,连他自己都承认是Crazy Ku(辜疯子)。这里,固然有他的偏执和激愤,也有他的做作和表演在内的。
因此,他的言论,嬉笑怒骂,耸人听闻,他的行径,滑稽突梯,荒诞不经,无不以怪而引人瞩目,成为满城人饭后茶余的谈资。他的喜闻小脚之臭,赞成妇女缠 足,更是遭到世人诟病的地方。他也不在乎,还演讲宣扬小脚之美,说写不出文章,一捏小脚,灵感就来了,令人哭笑不得。不仅如此,他还公开主张纳妾,说妾是 立和女两字组成,如椅子靠背一样,是让人休息的,所以,他的结论是要娶姨太太。完全是一个强词夺理的封建老朽形象。